Chapter10 时间永恒,星辰常在-《少年,我是时小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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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〔149〕

    时小多赶在期末考试前去医院拆了石膏,几斤重的累赘一拆掉,时小多顿觉身轻如燕,跺跺脚就能上天。她撒欢似的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溜达,险些撞到一个小腹微凸的孕妇。

    孕妇穿着浅色连衣裙和帆布鞋,笑眯眯的,身形娇小,看不太出年纪。孕妇身边站着一个男人,个子很高,带着淡淡的书卷气,英俊儒雅。

    时小多连声说对不起,孕妇笑着说没关系,转头看向身边的英俊男人,抱怨:“陆骁,怎么办啊,我又饿了!每天六顿饭,难道我怀了一个饭桶?”

    两个人轻声闲聊着走向电梯,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妻子,手臂也圈在妻子腰上,细致而小心,竭尽所能地保护她。

    “他们看起来感情好好哇……”时小多偷偷地跟时遇咬耳朵。

    时遇睨她一眼:“羡慕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羡慕,是着急。”时小多摇头晃脑地说,“那个小姐姐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,人家都是准妈妈了,再看看你,万年单身狗!”

    时遇:“……”

    那天,时小多是被她家遇哥一脚一脚地踹出医院的。

    期末考试的规则跟期中考试差不多,时小多照例留在原班级,季星临再度被分了出去。这一次,没有感冒作祟,时小多答起题目来很是顺手,尤其数学,她在季星临手下吃了一个月的小灶,再拿不出点成绩来,简直愧对“七中一尊神,五班季星临”这块金字招牌。

    最后一科,时小多提前五分钟出了考场,给季星临发消息说,我们去吃烤肉吧!

    考试这么辛苦,怎么能不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呢!

    正是饭点儿,烤肉店里人很多,要排队,服务员倒了两杯酸梅汁给他们,又拿来一盒五子棋。时小多摩拳擦掌,说要凭实力赢饭吃,谁输谁请客。

    说好了五局三胜,结果,时小多连输四局,最后一局还是靠耍赖藏子儿才赢的,可谓胜之不武,十分丢人。

    季星临天生冷心冷情,平时话都没有几句,在时小多面前却是处处温和,小丫头想怎么折腾他都由着她。她耍赖他就让棋,她藏子儿他就当没看见,她笑眯眯地说我赢了,他点点头说,还是你更厉害。

    时小多被哄得开开心心,眼睛弯弯亮亮。

    季星临喜欢她笑起来时的样子,也愿意宠着她,让她一直那么开心,一直笑给他看。

    在季星临的印象里,女孩子的饭量很小,爱吃素不爱吃荤,娇滴滴的,就像池树的前几任女朋友,夹了几片菜叶子就说吃饱了。

    时小多明显不一样,这丫头是纯粹的肉食动物,五花肉、牛肉、羊羔肉,她都吃得美滋滋。生菜垫底,铺上烤好的五花肉,再加一点儿青椒卷成卷,爽口不腻,特别好吃。

    自助餐台上有水果,季星临挑了几块新鲜西瓜,又跟服务员要了一把小水果刀,将西瓜去籽去皮,切成小块,放在干净的盘子里,推到时小多面前。

    一顿饭,时小多吃得心满意足省心省力,肉不用她烤,水果不需她切,连饮料都是季星临倒的,十足的细心,十足的周到。

    时小多突然想起在医院碰到的那对年轻夫妇,明媚爱笑的妻子,英俊儒雅的丈夫,他们始终牵着手,眉眼间的温柔一脉相承。

    我们将来也会拥有那样幸福的表情吗?时小多偷偷地想,我笑着叫你的名字,你回身揉我的脑袋,我在你眼里读到云开月明般的温柔清辉……

    那该有多好哇!

    两天后学校公布了期末成绩,红底黑字的年级总榜照旧贴在公告栏里,季星临仍是第一,和第二名之间隔了63分。顾若杨很高兴,箍着季星临的肩膀说:“好小子,你还是你。”

    也迷茫,也惶然,不过都只有短短一瞬,走出那片黑色的云,他依旧是季星临,带着与生俱来的坚韧。

    时小多也进步了,摇摇晃晃地挤进前十五,在第十四位。她伸手量了量,榜单上,“季星临”和“时念”这两个名字间的距离比之前近了些,他在努力变好,她也是。

    隔着拥挤的人群,时小多朝季星临看过去,仿佛应了某种默契,季星临也在看着她,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带笑的眼神,心在那一瞬软得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时小多想,好好努力啊少年,我们山顶见。

    〔150〕

    开学就是高三,至关重要的一年。时老师和林老师夫妇依旧保持着心大的优良传统,继续在国外过二人世界,并不着急回国,和时小多通电话时,也从未在学习成绩上有任何指示。

    夫妻二人的要求很简单:第一,要健康;第二,要开心。成绩只有高低,不分好坏,尽力了就很棒。

    时小多挂断电话,转身扑进时遇怀里,放声大哭,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。时遇吓得面膜都皱了,拍着时小多的背帮她顺气,问她怎么了。

    时小多抽噎着说:“我好幸福哇,有林老师那么漂亮的妈、时老师那么优秀的爸,还有一个看起来凶巴巴、实际还算凑合的姐姐,我真的好幸福!”

    时遇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,终是没忍住,对着时小多的脑袋敲了过去。

    还算?凑合?

    我揍你的时候可一点儿不凑合!

    考完试,出了成绩,暑假也算正式开始。季星临的假期一贯很忙,他要做兼职向导,要看心理医生,要复习功课,还要做大量的竞赛题,准备参加九月份举办的数学联赛。

    这个比赛名气很大,难度也高,最大的诱惑是有机会保送名校。

    高一时季星临就对这场竞赛跃跃欲试,他从未提起,却一直在准备。

    时遇托朋友帮忙,弄来了些竞赛题目,时小多将资料复印了两份,一份自留,一份送给了季星临。她对着题目团在书桌前憋了两天,头发掉了满地,最终,颓然放弃。

    学神和凡人之间,果然是有差距的。

    她不该幻想一步登天,步子迈大了,容易抻着筋。

    时小多情绪低落,季星临刚好有时间,约她出来,找了个相对清静的咖啡馆,挑了两道难度较低的竞赛题给她讲了讲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坐在小方桌的一侧,临窗,阳光温暖灿烂,空气里有咖啡和香草的气息。季星临睫毛低垂,执笔的手细瘦修长,衣袖挽着,露出腕上的运动手表,越发显得骨节精巧。

    时小多有点儿跑神,视线沿着季星临好看的下颌弧线一路向上,看见他的眼睛和眼尾的那颗泪痣。季星临手指一翻,笔尾对着她,在她鼻尖上轻轻一敲:“要不要听?不听,我就不讲了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将骨瓷碟推到季星临面前,小声说:“要劳逸结合嘛,尝尝看,这家的香橙舒芙蕾特别好吃!”

    小小的一块圆形西点,打发的淡奶油云朵般堆在上面,配了些草莓碎块和薄荷叶做装饰,颜色很是漂亮。

    季星临尝了一口,入口绵软微凉,甜蜜的气息裹住味蕾,心情都跟着好起来。

    时小多一脸期待地瞅着他:“好吃吗?”

    季星临点头:“很好吃。”

    他不大爱吃甜食,尝了一口就放下了,时小多极自然地接过来,挖一点儿送进嘴里,自吹自擂:“我可是吃遍四方的资深甜品鉴定家,相信我,不会错的!”

    季星临一时没反应过来,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,时小多手上的那把叉子,是他用过的啊……

    耳朵尖上蹿起一点儿红,季星临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咙,在卷面上轻轻一敲:“认真做题,别总跑神!”

    时小多故意把小银叉抵在唇边,看着他,笑眯眯的:“季同学,你是不是害羞了?”

    那个小叉子还带着香橙舒芙蕾的味道。

    季星临动作一顿,忽然站起身,拎着书包朝外走。时小多吓了一跳,以为玩笑开过火他生气了,连忙追上去。绕过主街穿过路口,两个人一前一后拐进小巷。小巷长且逼仄,没有人,四周瞬间静下来,连鸣笛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。

    季星临走得很快,时小多人矮步子小,费力地跟在他身后,正要叫住他,他忽然站定。时小多收不住,一脑袋撞在他背上,他转过身,将她逼到墙角,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。

    一路急匆匆的,喘息不停,时小多惊慌地眨着眼睛:“你生气了?”

    季星临笑了一下,摇头:“没生气,我只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一脸疑惑,有点儿搞不清状况。季星临将呼吸放缓,像是怕吓坏她,他慢慢低下头,低下去……

    时小多听见“咚咚”的心跳声,快得像是要蹦出来,连呼吸都停住了,整个人僵成了木偶。

    季星临动作很轻,慢慢低下去,靠在她的肩膀上,额头抵在她的颈侧。

    风很轻,青瓦白墙上有鸽哨的尾音,时小多侧过头,看见季星临在距她极近的地方,睫毛缓慢合拢,筛下的阴影盖住了眼尾处的泪痣。

    呼吸里有香橙舒芙蕾和橘子糖的味道,时小多看见季星临眉宇里渐渐浮起鲜明的温柔,他说:“别动啊,让我靠一会儿……”

   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时小多对香橙舒芙蕾情有独钟,时遇嘲笑她是对变胖情有独钟。时小多放弃研究竞赛题,脚踏实地,从基础下手。她根据季星临的建议和时遇的指导,淘了一大堆复习资料,又制订了学习计划,早睡早起,看书和做题占据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不算漫长的暑假,季星临和时小多很少见面,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各自努力。

    季星临时常进山,手机信号时有时无,时小多中午发过去一条消息,有时候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能收到回复。

    这次的任务是给一个纪录片团队做向导,摄制组要去山顶录航拍。山里的星空很美,能看见百万光年以外的神秘星系。季星临还是认床,睡不着,索性钻出帐篷捉萤火虫玩。他将一只闪着光的小虫子笼在掌心,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时小多推荐的那首日语歌。

    他又想起那时她问他的问题——

    “你喜欢这首歌吗?”

    “喜欢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回城的路上季星临接到时小多的电话,信号接通的瞬间,时小多的第一句话是:“什么叫反馈调节?”

    季星临脱口而出:“在大脑皮层的影响下,下丘脑可以通过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,他又笑了:“这算什么?抽查知识点?”

    “这叫夯实基础,”时小多说,“勤学苦练!”

    “注意休息,”季星临说,“别太累,一个家里不需要两个学霸。”

    听筒里有短暂的静默,半晌,时小多幽幽开口:“你是谁?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‘干啥啥不行,气人第一名’的季星临!请把季星临还给我!”

    季星临被逗笑了,眼睛弯着,五官透出柔和的味道。

    〔151〕

    季星临这一次在山里待了四天三夜,一身的汗湿了干、干了湿,也没地方洗澡,他拽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,觉得味道十分不佳。

    填完单子做好交接已经是傍晚,季怀书去了蓝田居,家里没人。季星临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,边脱边往浴室走,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,随便叫了点外卖,吃饱喝足,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季星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,打算看会儿书就去睡,在深山老林里折腾了三四天,他也累惨了。

    一页单词都没背完,季星临已经半梦半醒,电话猛地响起来,吓了他一跳。

    时小多的声音热热闹闹地撞进他耳朵里,她说:“恭贺季星临同学喜提十七岁生日!离退休又进一步!”

    季星临握着手机结结实实一愣,生日?谁生日?他吗?

    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,星曜坠楼,爸爸去世,家里只有惨淡的愁云,谁还有心思惦记他是几月几号出生的。搬来南城后,他不想给池树和季怀书添麻烦,推托说没兴趣,也再没吹过蜡烛,许过心愿了。

    季星临下楼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小区里街灯很暗,他环顾一圈,没看见时小多的影子,正想打个电话过去,夜风送来微弱的《生日快乐歌》,接着,眼前亮起几星暖色的火苗。

    火苗荏苒跳动,仿佛有萤火虫在轻盈起舞。

    时小多穿着红裙子,脸上是精致的妆,珍珠耳坠轻轻颤动,口红的颜色格外柔美,微带些珠光,显得皮肤极白,眉眼晶莹。

    她手上托着一个蛋糕,《生日快乐歌》的声音就是蛋糕上的电子蜡烛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夜风柔和,群星繁盛,月光落下来,腾起薄纱似的雾。

    眼看着女孩一步步走过来,笑意盈盈,季星临有一瞬的失神,他忘了语言,也忘了动作,就好像这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情形。

    夜风轻轻拨动着时小多的裙摆,柔软的红色布料如蝶翼一般散在空气里。

    她走到季星临面前,小小的烛光映亮了两个人的面容。她仰头看着他,眼睛里是群星似的光和明亮的笑,她说:“我在办公室帮顾老师整理档案时,看见了你的资料表,上面写着今天是你的生日。祝你生日快乐,希望你所有的快乐里都有我,也希望不管经历多少年,多少事,我都能像今天这样,陪你吹蜡烛,许心愿。”

    生日快乐,季星临。

    生日快乐,我的少年。

    生日快乐,我的骑士。

    谢谢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保护我。

    谢谢你,走了那么多遥远而艰难的路,最终又回到我身边。

    谢谢你,没有与我失散。

    希望时光永恒,希望星辰常在,希望我和你永远有清澈的眼神。

    〔152〕

    烛光摇曳,空气里有微弱的歌声——

    “祝你生日快乐……”

    季星临低头吹熄了蜡烛,黑暗重新罩下来时,时小多感觉到肩膀上微微一重,是季星临靠了过来,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锁骨和颈侧。

    四周一片安静,晚风吹拂得近乎温柔,时小多看见万家灯火依次亮起,接着,她听见一声更咽,很低很轻,柳絮一般自耳边飘过去,像叹息,又像哭泣。

    这是时小多第一次听到季星临哭。

    她看见过他红着眼圈又极力隐忍的样子,却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哭声。

    还记得,他说过,我也才十七岁,可是大多数时候,身边的人都忘了,他只有十七岁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,小多,谢谢。”季星临的声音微微地发抖,他埋在她肩上,轻声说,“谢谢你在目睹我的全部狼狈之后,还愿意握紧我的手。谢谢你,把光带给我,谢谢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说了很多声谢谢,每一声里都带着更咽的味道。

    像是涨潮的海水漫过了警戒线,伤疤叠成的铠甲终于悉数崩塌。

    时小多没见过这样的季星临,有点儿慌,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,在他肩膀上拍了拍,胡乱地安慰着:“乖啊,不哭,以后我天天给你买蛋糕吃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满心沉重,却听到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安慰,险些破涕为笑。他侧了下头,在时小多肩膀上蹭了蹭,让布料将眼角的湿润吸干。

    时小多歪头看他一眼,轻声说:“这条裙子还是你买的呢,我特意挑了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穿出来给你看,你别拿它擦鼻涕行不行?洗不掉怎么办?留下印子就糟了!”

    季星临带着鼻音吼了一句:“我只是擦了两下眼泪,没擦鼻涕!”

    时小多被凶得无比委屈,小声说:“擦眼泪也不行啊,也会留印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季星临彻底没脾气了,靠在时小多肩膀上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今天整体的进程都跟时小多预想的不太一样,她没想到送个蛋糕会把人送哭,无措地抓抓头发,好心提醒:“要不,你再哭一会儿吧,我不介意你用我衣服擦鼻涕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真的没有擦鼻涕!”季星临万分无奈,“我就是哭了两嗓子。”

    他不承认,时小多也不能按着他的脑袋逼他承认,委委屈屈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季星临说:“有没有带礼物来啊?给人过生日,总不会只有蛋糕吧。”

    说到礼物,时小多居然有点儿紧张,支吾了一会儿,小声说:“这个礼物吧,我就是觉得它特别适合你,你戴着肯定好看,才买的,没有其他意思,你千万不要误会。”

    说着,时小多变魔术似的从蛋糕托盘下面摸出一个灰色的绒面盒子,方形的,边角圆润。

    季星临一看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,忍不住笑起来:“我还有五年才到法定年龄,你送得也太早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说了没有别的意思!”时小多着急地说,“你别多想啊,不然不送了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连忙把小盒子抢过来:“不多想,咱俩这么纯洁的前后桌关系,怎么会多想呢。”

    盖子弹开,一枚铂金质地的戒指躺在里面,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,没有其他修饰,简单干净。

    据说,莫比乌斯环代表着两个世界的融合,往复、循环、永无止境,也没有真正的分别。

    季星临的手指细长,配上戒指,果然好看,时小多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。

    季星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,说:“我是不是应该单膝跪下啊?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!”

    时小多踹他的心都有:“再胡说,我就把礼物收回来了!”

    季星临摸摸她的头,说:“闭上眼睛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虽然有点儿疑惑,还是依言将眼睛闭上。

    鼻端拂过熟悉的木质冷香,接着,有什么东西在她额头上碰了碰。

    时小多连如何呼吸都忘了,呆呆地愣在那里。

    季星临将脖子上的银币吊坠摘下来,戴在时小多颈间。

    当初山中露营时,吊坠曾落在李悠手上,李悠说是季星临送给她的,还说吊坠能保平安,纯是胡扯。如今,季星临倒希望后半句是真的,小小的银币吊坠真的能保平安,能帮他保护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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